石头村

╰★尐老公╮

□陈奕纯 石头村

      2012年的深冬，我去了河南省南阳市内乡县的乍曲乡，这里有一个全国著名的吴垭石头村。吴垭石头村距内乡县城6公里，省道豫52线1公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丹江口渠首20公里。

      那天，汽车下了省道，在通往村里的小路上起起伏伏，大约行驶至二里多地，一棵黑铁皮色的大树，迎着料峭的寒风站在通往村庄的小路旁，引领我们的汽车爬上了一个陡坡，转到一架开阔的山垭上。时值隆冬，朔风卷地，天气生冷，路上不见行人，略显冷清。隔着窗玻璃望出去，看到大大小小的石头遍布山野，这些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头，顺着45度斜坡，像一挂挂珠帘从山上垂至山下，一直绵延到山根。远山近垭，石头卧虎藏龙，形神森然，满目沉雄，苍莽之气笼罩四野，使人顿生敬畏。

      同去的朋友饶有兴致地告诉我，吴垭石头村整个村庄，全部是用石头建造而成。2009年10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国土经济学会评为“第二届中国景观村落”，是中国农耕文明的典型代表。

  

      跨越时代的回响

  

      汽车在铺满石头的乡间小路上行驶至村口，在一片平整坚实的红土地上停下，吴垭石头村像一幅巨大而精美的画面铺展在眼前，顿时驱散了弥漫在心头的荒寒。

      这里是石头的世界，所有的建筑都离不开石头，奇石、石头器具随处可见，仿佛进入历史隧道，古风扑面。

      我们踩着石头小路进村，刚走上一个石台，一位六十岁开外的村民站在自家门前，笑着向我们打招呼：“你们回来了?回屋里坐吧！”

      老人家像是看到多年的游子返乡一般，一句问候，亲切而自然。乡音，总有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恍惚觉得有神奇的事情在发生，随着这位老人的一声问候，只见那些无言的石头，从房后到墙体的角角落落、旮旮旯旯纷纷探出头来，形成一股强大的看不见却分明能感受到的磁场，把我的目光深深吸引，我不由自主地跨上前去，抚摸着老人家的石门框，一种久违的乡情油然而生。我问：“老人家，您贵姓？”

      老人家微笑道：“俺姓吴，我们这里都姓吴，全村没有{词语被屏蔽}姓。”

      “您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吗？”

      “俺们老祖宗老早就来这里了，到我这儿，已经是第十八代了。”老人家拿手指头比划着，仍不忘邀请我们到家里去，“到晌午了，一会儿你们都回屋吃饭啊！”

      他身边站着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清瘦妇人，像是他家“屋里的”，她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聊着，然后恳切地向我们发出邀请：“都回屋里吃饭啊。”

      一只肩背和头部都长着黑黄色斑纹的大白狗，紧贴着女主人的左侧站着，毫不设防的样子，欢快地摇着尾巴，向我们发出友好的生命气息，使人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老人家说，现在是冬天，你们春夏来就大不一样了。我问为什么，同去的朋友说，这里属长江流域汉水上游的白河水系，为亚热带湿润地区，阔叶林、落叶林植被覆盖率高达80%，空气非常湿润，气候也很温和，春夏山花遍野，村里周边森林茂密，古藤老树遮天蔽日，那时候来，更适合你们写生作画。

      “不碍事，啥时候来都好看。”老人家笑说，“俺这里是冬暖夏凉，吴垭的垭，说的就是两山之间的高地，冬天刮来的北风会被前后的大山挡住，因为高山，夏天又十分阴凉，这是老祖宗好眼力。”

      “你们先到村里转转吧，”老人家为我们热心地指路，“从这条小路往前面走，里面深着呢。”

      我告别老人，有意与同去的朋友拉开距离，独自一人往村庄“深”处走，细细察看每一座老房子、老院落，完好的、坍塌的、住着人家的、空无一人至今依然完好无损的石头建筑，试图从中解读出生命之于石头的非凡意义。

      村里的巷道狭窄而悠长，路面用石板和碎石铺成，高低不平。在这里，目力所及的是石头，触手可及的还是石头。石头房、石头墙、石板路、石板桥、石台阶、石门楼、石院墙、石畜圈，还有石井、石盆、石桌、石凳、石磨、石磙、石碾盘等比比皆是。院内的厕所、排水道也无一不是石头垒砌而成。那些缺损的石槽，只剩下一半的石磨盘，都在告诉我们岁月的久远和沧桑。我特意观察了每一家的房顶，上面覆以青瓦，房顶之上有红砖、青砖垒砌的烟道，与石头房浑然天成，古朴凝重。在这里，石头诠释着岁月，它们实实在在融入到村民的生活里、血液里和生命里。石头与人相互依存，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生生不息。

      有一道长二十多米的石头墙，把我带回远古时代。墙上有一块长一米多、高约五六十公分元宝形的石面，一层一层，层层分明，显然是海水冲刷过的痕迹。石面中间，有无数横七竖八类似贝壳的小石子，挤压在粗糙的沙砾中，小石层的上方仍然是青青的石面。这种石中有沙，石中有石、有贝壳的现象，再次把我的想象推向遥远的星空。在遥远遥远的过去，天空是蓝的，海水是蓝的，星星是贼亮贼亮的，鱼在蓝天白云下嬉戏，鸟在树上做爱……

      原来，村里铺路盖房用的这些石块，均取材于村边山石，是村民用钢钎撬起来的。这里石灰岩、水泥灰岩、白云岩极其丰富，岩石层外露，石头层次多，材质硬度适中，节理裂缝分层，易于开采，为村民建筑石结构房屋，提供了天然的材料。这里的岩石有大而厚的块石，也有小而薄的片石，用以垒砌墙体或铺地，基本不用切割，只要按照石块的大小，错落有致地摆放即可。单说石头房，无论是平房和楼房，几乎清一色的石头房。有平面布局，平地兴起，也有依山势而建，呈三合院，也有两进院和三进院。堂屋、卧室、磨房、灶间、猪圈、羊圈等，布局和谐，功能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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