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记（三）王晓茵纳兰女子健

边缘

张兵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快中午了。记忆电光闪火，他像急行军般迅速起床，简单洗漱下，也不管肚子如何叫苦，直奔老岳母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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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上下除了小的，几乎都一夜未眠。这件事也不是要命的大事，但是对于一个尊礼守教的传统中国家庭来说，也的确够翻了天的。老两口哭着骂了一夜，苏怡秋也像雕塑样坐了一夜。天刚亮约莫老人起床了，就回家了。直接把那些足以说明一切的照片扔在了桌子上。苏家人虽然也知道是这方面的原因导致一向懂事顾家的怡秋性情大变，但是还不曾料到张兵竟荒唐到这种地步。两老登时怒气化悲气，沉默了。

. o, x3 F' q4 m; J! B3 N* j   张兵赶到苏家时，气氛一直是沉默着的。面对铁青着脸，如黑包公的岳父岳母，他的双膝登时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说着“爸，妈，我不是人，我错了，求求你们劝劝怡秋，原谅我这一次吧，给我一个机会。”苏老太太冷冷地道：“我们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苏老太爷，本来要冲闺女发的一肚子火，全窝自个儿胸口了，他什么没说就出了门去。怡秋更是无情道：“协议书上都写的很清楚，如果有什么异议，咱们可以法庭上见！考虑清楚了就签字吧!”说完也出去了。苏老太太，这会儿恨不得把这小子抽上几鞭子，本来就看着不顺眼，这下更憎恶了，幸好不是自己儿子。恨恨地想着也出去了。屋子里就剩张兵一人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他知是无望了。苏怡秋也够狠，让他净身出户。房子、车、存折，全都是她和女儿的，算是补偿和抚养费。到这步田地了，他也就死心了，城市这么小以后还要混，不能为挣那点儿家产闹个身败名裂。他毁了事小，女儿至少小半辈也悔了，说不定会影响到一生。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女了，就放手吧。想到这儿，他沮丧地站起身。站在厨房门口，鞠了一弓，就走了。

9 v- J& X# x% N5 w, F2 R1 b) x1 f    那个协议书一签，他可就真的是回到了原点，一穷二白。倘若一直就是这么个状态还好，最惨就是让一人吃饱，然后再闹饥荒，而且白面馒头就在他眼前，但他愣是没有力气够到。简直是天底下最最残忍的酷刑，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摧残。自此后他便憔悴，落魄了，这是后话。怡秋卖了房子，又买了离婷婷学校近的小户型的房子。两个老人好像是不再埋怨她了，但也没有原谅她的意思，只把她当做块儿心病生生地堵在胸口，所以见了也没什么好气。每次只要怡秋带婷婷家去，就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让人酸楚流泪的味道。她也就不常回家了，只是周末送婷婷到家，解解彼此的相思。

    这个周末送完孩子，一个人闲着无事，就到了妹妹苏孟春家。不想，这姑娘正偷偷抹泪。拉着怡秋直说累，不想过了，想离婚。怡秋当时就呆了，问道：“怎么了？韩刚外面有女人了？还是欺负你了？”孟春摇摇头。怡秋急了：“那到底怎么回事儿？”“没事儿，就是活着累，不知道自己整天辛辛苦苦在忙啥？”怡秋正言：“你别没事儿找事了！韩刚能挣钱对你对家庭也负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挣钱怎么了？我不能挣钱吗？我花他几个钱啊？他又不是给我挣的，给他儿子女儿挣的！我是一个女人啊，什么事情都找我。我想要的，有什么都不能给！”“寂寞了？熬不住了吧？当时不让他接那个工程不就好了，挣再多钱，身边却没个知冷知暖的人，有什么用？”怡秋责怪道。“谁让他去了，他问我，我只是建议他趁年轻搏一搏。”孟春满腹委屈地说。“你说我整天伺候完小的，还要伺候老的，电灯坏了我上去修，面吃完了我去取，一个电话打来不管刮风下雨，还要去挣钱，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女人？”

    孟春比怡秋小七岁，今年二十八，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职业也很新潮，催奶师。比较自由的职业，像打游击战，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来钱也比较快，是个很不错的新行业。她的抱怨不是没来由的，老公承包工程的，一个工程初期把自己的老底儿都押上还需要贷款，压力是比较大的。而韩刚纯粹的事业型男人，不会甜言蜜语，更不懂什么花前月下，看电影送花，也不善于沟通交流。哪个女人不喜欢小鸟依人的感觉？所以每次孟春觉得自己像个爷们儿一样独自曳着一家老小向前冲，晚上回家又是冷冰冰孤零零的炕头时，她就悲哀得睡不着觉，孩子们的不听话更是把焦虑煽风点火般烘到了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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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6 m: }6 D. t  c2 w    怡秋知道孟春也只是口头上发发牢骚，转移话题：“我离婚了，在一小对面买了一套房子。”还想哭诉的孟春一下子就刹住车了，她们兄妹仨都遗传了母亲的要强，独立，说一不二的性格。这种性格在事业上或许可以有一番大作为，但是在家庭生活中，似乎成了婚姻的杀手。她二十一岁结的婚，除了蜜月期，从来没有过做女人的幸福感。周围朋友都说她太强的原因，我不强能行吗？老公不再身边，没有人帮你，什么事你自己不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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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这次为什么呢？不会还是老问题吧？”孟春问道。

+ E# x$ e0 e6 T4 s9 @% \   “是，更严重。也不是关键，是我厌倦了。心底里本就瞧不起他，看到他心情就不好，不过一直压抑着罢了。活受罪还不如离了。”怡秋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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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U& G. r3 N4 d    “我就知道，你当初是赌气。那现在如果回到秦昊天那个时代，你还离吗？”孟春觉得一场没有感情基础开始的婚姻结束了，是不值得唏嘘伤悲的，甚至应该欢呼庆祝。每次见到张兵，她就觉得怡秋毁了，这个结局她早想到了，不过好像来得有点儿迟。

    “你瞎说什么呀？过去了还提他干吗？”怡秋怪嗔道。然心底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时光真的倒回十年，以她现在的心来看待以前的婚姻，也许，她真的不会选择离婚。只怪，当时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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