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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怡秋是在昏倒的第二天,被打不通电话前来看她的苏老太发现的。几天粒米未进,又加上休息不好,伤心过度,导致血压过低,医生说再晚可能就不行了。经过几天调养,怡秋出院了,苏老太却又病倒了。她原本就多年积劳成疾,哪经得起如此三番折腾。# {- r/ J5 q! f, i: s4 r: m% W' M
& U a9 h/ b& C/ t! o0 p j& a4 F 女人在悲伤、恐惧的时候会到处哭泣诉苦,寻求精神支柱和安慰,大多数男人却只会将所有的情绪如同包粽子般,一层层紧紧包裹起来。因裹得太严,就常给人硬邦邦,冷冰冰的感觉,很不爽口,落了一句:“他就那样!不知道心疼人!自私!”而有些人成了习惯后,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切,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连关心牵挂也都莫名其妙地化成怒火爆发出来,伤了自己也伤了最亲的人。苏老先生属于这么一类人,而且是特差级的厨师,他在包扎自己这些如同米粒般密集的孤独情绪时,显得粗糙杂乱而又漏洞百出。他的脾气较以往更加暴躁,面对儿女紧缩着眉头,不再说一句话,开口即是有人太岁头上动了土,要骂人的。面对最疼爱的孙子他也不曾舒展开眉头,给一个慈爱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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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P6 x$ g& Y$ I 苏老太住院,怡秋陪护,家便不在有家的感觉。灶渐渐冷了,何润芳常常带着磊磊回娘家蹭饭,苏海正好趁机夜不归宿。苏家是自己盖的一幢两层楼老式房子,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已经进入仲春了,院墙上早开的花已凋零入了土,不到季节的还在混混噩噩沉睡着。唯一有点儿生机的就是苏老先生日渐佝偻的身影,远远望去,有些孩子气,满腹委屈似地。常常地苏老老先生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脸上也看不出剧情的变化,只是脸更黑,头发更白了。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颤巍巍地点上戒了很久的烟,然后咳得惊天动地。窗外欢歌的小鸟,这个时候往往被吓得“哧倰”一声飞走了,整个院子在咳嗽声止后就陷入了一阵让人落泪的寂静,不过这些小鸟原是不怕人的,像个极其淘气的孩子,不一会儿就又欢叫着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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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Q& p- s# ?+ }) u2 L. j% r7 a 怡秋天天照顾苏老太,那丧女的痛也暂时压下了。面对如孩子般无助的父母她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心底里把自己骂了透,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这个家,总是不能让父母安心。所以当苏老太出院回家后,怡秋就搬回了家住。那边的房子很多学生家长想租,她也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家过一次,心里倒是每天想了千万次。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磊磊身上,就是从不去接送磊磊上学,也从不带他出去玩,而她自己也不再开车,甚至电车也不愿意骑,每天上下班都是坐公交车。{词语被屏蔽}方面倒像是恢复了常态,在单位上班一样的说说笑笑,在家做饭洗衣,逗磊磊玩,那笑容没人能说不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苏家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恢复了以往吵吵闹闹的模式。苏老太抱怨媳妇太自私,只知道花钱打扮玩游戏,何润芳则惆怅婆婆的脾气越来越古怪,第二次更年期,让人无法忍受。苏老先生整天长吁短叹,养儿不如女,一门心思想分家。怡秋在这些亲人中间就像一杆秤砣,小心翼翼地左右平衡着,把什么都往自己的心里压,越来越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只是会有个别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些蹦蹦跳跳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或者听到哪个孩子叫妈妈时,那些自以为被生活淹没了的伤口会突然裂开,蚀骨般地疼痛。这个时候她会看手机上的一些笑话,常常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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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末,她又呆在家里,被苏老太太笑骂着轰了出来。实在是无处可去,能说在一起的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各有各的的家事忙,不方便叨扰,就打电话给三妹孟春。哪料孟春接通电话也不说话,只是哭。她心急如焚地打车直奔孟春家去。这个妹妹,打小就和母亲一样的要强,很少哭。莫非?也不敢想,车窗外艳阳高照心倒冷了几分。从出生到现在真正快乐的日子,有多少?不是为这个就是为那个,自己也是一团乱麻,生命好像浮萍一样被水淹着,被风蹂躏着,不清楚自己的生活重心在哪里,没一个舒畅自在的时候。到底有所谓的幸福存在吗?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兄弟姐妹,断然没有一个是有奔头的,她可以做到精致,让他们称心如意,但是他们的哀愁还是一波波地涌来,就像大海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个尽头。为了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怎样活着才不会觉得累,才会有脚踏实地的存在感,满足感?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孟春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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