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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3 09: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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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的痛苦导师不曾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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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5 _+ f* w& } D* Q& @# Q“李老师不停地给我们希望。”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私下埋怨,他总是客客气气的,劝同学们耐心等待,论文总会投稿和发表。在学生们的印象中,李卫东教授从来没有表示拒绝投稿,然而希望一再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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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再向中国青年报记者强调,并不愿意抱怨导师,不想对老师显得不敬,“不愿意给任何人带来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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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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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拿到学位,人家会以为是我们自身的原因——是不是我们干了这几年没有任何结果?”一位同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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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学位,多数博士的学术之路被堵死。几乎所有高校、科研院所招聘时都要看学位证,而且多数只招收应届毕业生,申请做博士后同样需要学位。很多人去了企业,然而在那里,又面临着拿不到博士补贴等种种歧视。- s: p( |- h1 y% c9 x% V
6 d& L& O5 x0 ~+ m) u" o, q白迎军说:“因为学位,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改变了方向。” c* H2 S7 {9 M" P0 v
7 v+ y3 ?( b8 ]5 z# L在他看来,更重要的是那种精神上的压抑,别人总是风言风语,猜测他们拿不到学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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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y$ a, E+ k% {6 W; @, Z$ L这些年轻人已届而立之年。他们的痛苦是导师李卫东不曾经历过的。李卫东是教育部首批“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受聘那年他31岁,是最年轻的长江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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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 ?4 R- v& K44岁的李卫东1993年从兰州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他仅用4年时间就完成了硕士和博士学业,期间发表了许多篇学术论文。他的南开大学同事、兰大校友朱晓晴教授对记者回忆,他当年是“风云人物”。不过李卫东强调,自己的博士学位与发表论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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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1 @2 \* z, K0 y当初,学生们也是冲着李卫东在学术界的口碑投到他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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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破例颁发学位,李卫东停止招博$ S1 S9 |3 B. |7 b% W6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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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年之前,学生们一直希望“通过师生之间的沟通交流”解决问题。直到他们发现,从那时开始,未获学位的毕业生队伍扩大到了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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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6 s/ o$ i! n2011年5月,在又一个毕业季到来之际,“感到绝望”的9名博士生联名向校方反映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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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 `$ h% P c* Q校方介入此事后,2011年6月,李卫东给学生发邮件表示,“相关学术论文发表的问题,我们有统一的协调和安排,随时还会和大家联系有关写作、投稿等事宜”,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和耐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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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t: U) r+ l- \8 {5 E& A. j" |这年9月,9名博士生给南开大学校长龚克及学位委员会委员的电子邮箱里发了一封联名信。他们表示,由于李卫东教授一直未将研究论文投稿发表,导致已毕业学生均未获博士学位,恳请校长及各位委员调查核实,破例颁发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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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 [+ I+ B' V: c在龚克校长的推动下,继多维国之后,{词语被屏蔽}5名濒临最后期限的博士生也重新申请了学位,并在2012年6月获得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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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博士说:“这是学校下了很大决心推动的。”他们感谢学校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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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6 Y; y, Z1 e6 t回顾这一事件,一名同学说,客观地讲,导致此事的因素固然有学位评定制度上的问题,比如对发表论文数量的要求等,但在现实国情下,这样的硬性要求对于博士培养的质量又是极其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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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大学作出的另一个决定是,视事情进展,重新审核李卫东教授招收博士生的资格。( u2 s6 f, H)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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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来看,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必要。李卫东已经停止了在南开大学的招生,在读的博士生已经转到{词语被屏蔽}教授名下,他自2004年年底开始组建的研究组正在瓦解。一些学生给李卫东发邮件说,虽然很喜欢他的研究方向,但因为毕业太难,吓得不敢报考。也有同行告诉他,“你这样坚持,{词语被屏蔽}人不一定这样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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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7 K: S, j$ S3 t事实上,2011年5月起,李卫东已担任重庆大学创新药物研究中心副主任及该校化学化工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尽管还没离开南开大学,他对记者表示,自己将来可能只在南开大学兼职。& |- j2 O3 o$ f& B; f9 b) a+ I
2 ` }) t4 R: f0 I9 J他表示自己很清楚,“发表论文才能毕业”不是南开首创,也不是南开特色,但无论在哪里任教,他都将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向这“不合理的制度”妥协。, X: o/ O3 G5 o$ V6 y( p/ Y+ o/ W* k)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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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励学生“做文章”还是“做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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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大学元素有机化学研究所教授、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朱晓晴对记者说,学生拿不到学位,不是李卫东不给,他已经签字同意他们毕业,卡住他们的不是导师。李卫东有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追求,人也非常耿直。在治学上,他的刻苦、执着,他的学术水平,都是同行公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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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7 N6 w, M9 C7 f% O对于目前的结果,朱晓晴表示惋惜。3 A/ w8 I3 N. @
. W$ x% v# M/ E: A% }“这个问题不是个案。”他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对于学校的规定,我也不能说是极力反对,但是我肯定是不赞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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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f8 z6 ]& Z4 b# _9 ^今年,朱晓晴有4名博士生毕业,其中3位没有拿到学位。迄今为止,他已有七八个博士毕业生没有拿到学位。4 f' ?6 M% ?9 \( b$ a0 M
5 m. p2 s1 m+ K4 B朱晓晴告诉记者,拿到学位的学生未必优秀。能力较强的学生往往啃硬骨头,不容易发表论文,反而啃软骨头的学生,发两篇无足轻重的“小文章”,顺利毕业。. t8 B: 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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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将发表论文与博士学位挂钩,激励人们从事科学的动机是好的,但是,这样的制度也把那些愿意做真科学的路给堵死了。“做文章”的人会捕捉同行和期刊的胃口写论文,做短平快的课题,碰到难题马上就转方向。“做课题”的人一旦瞄准了重要领域,会花很多年研究,百折不挠。( J/ A2 }2 s# K! E# k4 ]
6 q; p# x: g3 K! P9 @在朱晓晴看来,像南开大学这样的名校要求博士生发表两篇论文,这个要求“一点不高”。如果只是让学生毕业,“搞几篇文章是小菜一碟”。问题在于,这类规定不能一刀切。目前,各高校之间攀比论文,这些指标转嫁到教师和学生身上,成了“学术界的GDP”。潜在的指挥棒迫使学生“逼”导师做一些容易出文章的课题,而不是可能失败的探索性课题,而且急于求成,容易出现造假等学术不端行为。! R! O+ C9 A* ]1 d6 a0 G3 q2 R0 s
. f4 y* c% x' H6 [# W8 ?朱晓晴记得,自己刚从教时,为了评教授,“拼命发文章”,一年多达10篇,结果“哪篇都不满意”。! ~- E- b/ ~0 @7 e1 S/ F9 G)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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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位教授的兴趣点转移后,有时写一篇论文要花上一年多时间。毕业拿不到学位的学生也多了起来。他心里对这些年轻人过意不去。“这是我的一块心病。”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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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天津7月1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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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 a6 H: [2 B) ?- N3 w2 n2 n" z“需要改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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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p+ I' K9 q( m9 M# K自从2004年年底从兰州大学调到南开大学,李卫东发表的论文寥寥无几。在此期间,他的十几名学生因为论文没有发表,而拿不到博士学位。这为他招来了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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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y% M, s+ ^李卫东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很多人表示不理解,“有成果为什么拖着不发表”?包括他的学生在内,陆续有人督促他发表论文。而他认为,自己的研究是一系列的,时机不成熟时,自己不会投稿。这是自己作为学者的权利,“不需要{词语被屏蔽}人来指手画脚”。“宁坐板凳十年冷,不写文章半句空”。6 U; Y. H4 k& \/ ~$ p; t5 a(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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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学问的人就不能淡定一点吗?”他说,目前各高校攀比论文数量,论文发表期刊的“影响因子”越高越好。学校设有鼓励办法,教师每发表一篇论文,就按照影响因子乘以一定的系数,以此计算和发放奖金。与之相应的是,作为科研的主力,博士生不发表一定数量的论文就不能获得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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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3 i/ b' Y* V, R; X* L“这些土政策非常丑陋,把我们看成叫花子一样。”他说,我“宁可去要饭”,也不会去拿这样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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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U* a& @( G! e' z“你要是钻进你的课题里,你就会很有乐趣。”李卫东说,做学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自己老老实实做学问,做得很有意思。与自己相比,学生们的压力更大。他们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也得到了论文评审专家的认可,却没人关注他们真正的水平,而是依据发表论文与否来决定是否授予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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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和错的,其实大家都很明白。”他说,导师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像自己这样坚持,另一条是顺从规则。但如果所有的教师都能坚持,教师就不会被学校绑架,学校也不会被指挥棒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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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心无愧。”李卫东对记者说,“需要改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制度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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