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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缘分还有别的解释吗?天赐良缘啊,去他的马文才,去他的娃娃亲,这么庸俗老套的东西早就该唾弃了。有梁兄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我整天缠着梁兄解释功课,不管他讲多少遍,我都翻着双死鱼眼,呆呆地看着他。梁兄脾气温柔,又极有责任心,别人玩耍时他就任劳任怨地坐在教室里辅导我这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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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I4 q3 m& D8 N) P& h- q i 我从小就是一个求知欲比较旺盛的姑娘,一天不接触知识就如饥似渴。我哭着闹着要去杭州搞学问。我对老妈说,妈,您就可怜可怜我一心想读圣贤书的迫切心情吧。2 e( J" @$ d7 f0 Q! d# [
老妈说,我是无所谓的,关键是你老爸那死脑筋落后于时代。我琢磨了会,计上心头,举起老爸的古董花瓶砸了个粉碎。老爸闻声赶来,看见古董碎了一地脸都绿了,天啊,女儿你搞什么鬼?
& ~5 _- C' W% T 我郁闷,我对老爸说,一郁闷就想砸东西,逮什么砸什么,和晴雯撕扇子一个道理。老爸被我吓得心惊肉跳,转头问我妈,英台到底哪根经搭错了?老妈说,问题不大,也就是想去上学而已。上学?一个姑娘家用得着满腹经纶吗?老爸生气地说,吃得饱穿得暖就要搞点精神追求?老妈说,女儿这想法也没错,姑娘家有了知识到了婆家就不会受欺负。老爸说,马家厚道人家,怎么会欺负英台?2 U7 V7 a/ S% }$ B+ I# G' d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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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别和我提马家这门娃娃亲,我从来没答应过!我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不理解我的内心,不关心我的理想,以为解决了经济基础就解决了上层建筑。今天把话挑明了吧,我求学志坚不可动摇,要是不依我……我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神经衰弱,做出点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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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W+ z# a( g% u 沉默了片刻,老爸咳嗽了一下说,英台,你一个姑娘家去书院不方便。老爸,这些我自己都能克服,想想人家花木兰吧,同样是姑娘,女扮男装后照把功劳建!老妈附和我说,咱们女儿英姿飒爽,活脱脱是个小子呢。老爸看着地上古董花瓶的尸体,心如刀绞地说,唉,去吧去吧,不依这小煞星我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古董。老妈和我相互使了个眼色,我作了个V字形手势,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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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 N) x+ a& Y 第二天我就乔装打扮上路了,鸟语花香,柳絮轻飞,明媚春风一如我开朗心情。我如出笼小鸟般朝着我梦中的天堂飞去,刚进了书院,就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梁山伯。说起梁山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表人才,英俊倜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是的,我爱上了他。在那一瞬间才明白为何自己锦衣玉食还蠢蠢欲动,为何茶饭不思夜夜失眠一心求学,原来月老已经牵好了红丝线。更叫人兴奋的是,老师竟然安排我和梁山伯坐在一起。他刚落座,我就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梁兄,啥也别说了,缘分,这就是缘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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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缘分还有别的解释吗?天赐良缘啊,去他的马文才,去他的娃娃亲,这么庸俗老套的东西早就该唾弃了。有梁兄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我整天缠着梁兄解释功课,不管他讲多少遍,我都翻着双死鱼眼,呆呆地看着他。梁兄脾气温柔,又极有责任心,别人玩耍时他就任劳任怨地坐在教室里辅导我这个白痴。我当然不是白痴,只是稍微有些花痴而已。其实这些题目难不倒我,梁兄,你知道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能透过我呆滞的眼神看到我热情似火的心吗?我和梁兄睡上下铺,我常常爬到梁兄的床上,钻进他被子里说,梁兄,我好冷。梁兄看我的可怜样也不好意思赶我走,就让我依着他睡。有时我心满意足,有时怒火中烧,搞什么搞,难道梁兄闻不到少女清新的体香吗,难道梁兄感受不到少{词语被屏蔽}美的曲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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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8 U# p/ d, d3 k4 r* q0 T |+ D# R8 D在夏天的时候,我也爬到梁兄床上,他傻傻地问我,英台,你还冷吗?笨蛋!我心里狠狠地骂他,嘴上带着笑容回答他,梁兄,你身上好像有特异功能,冬暖夏凉,所以我特别喜欢和你睡。梁兄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冬暖夏凉?是啊,我贴近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梁兄,你和我不同,不信你也摸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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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Z1 j, `6 { Z2 ]& \3 G9 i% e 梁兄好像触电般一下子坐起来,英台,有件事我很抱歉,你选错人了,我不是同性恋。可是,我……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下去,我怎么好意思在这种情形下对他启齿呢?祝英台好歹也是个有自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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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8 {' l/ b7 t% `9 R4 G2 d( |# n9 M 梁兄拍拍我的肩说,英台,你这样好,肯定有很多姑娘会喜欢你。你觉得我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我有个孪生姐妹和我一模一样,梁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今天就作主把她许配给你。梁兄没有读懂我炽热眼神的含义,他为了安慰我刚才受伤的心灵,满口答应了。不久老爸来信了,他说老妈身体不好,叫我速速回家。百善孝为先,我不得不乖乖听命,梁兄请了一天假,送了我十八里。* ^1 C( f; z: v o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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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暗示来暗示去,他还是像过去的三年那样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在一旁笑而不语。我又羞又恼,恨不得把话挑明了,梁兄,英台本是女儿身,你读书破万卷,怎么就不能明白女儿细微缜密的心思?到了家中看到容光焕发的老妈,才知道老爸撒了个大谎,无非是想骗我回来和马文才完婚。更可恶的是,他已经把所有的古董都藏起来,再不怕我威胁他了。我不想嫁给马文才,从前不想,现在更不想。我对双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他们这回铁了心,要把我终身大事给解决了。老妈说,英台,你一走三年,疯也疯够了,再闹下去不像话了。0 s: ]! r4 B3 T( H1 z: M5 r: N& A5 _8 Y
7 l) h+ Z2 i1 h& ~0 { 老爸说,马家有财有势,要不是我和你妈从小替你订下娃娃亲,这会要高攀人家,不知道有多难呢。完了,老爸老妈已经统一了战线。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再摆什么矜持了,连夜修书一封,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叫梁兄赶紧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等啊等,盼啊盼,婚礼那天上午梁兄终于飞马驾到,我们四目凝视,双双流下了滚烫的眼泪。梁兄拥抱我说,英台,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拥抱他,梁兄,现在还不晚,我们私奔吧!: A& i# v7 B6 d7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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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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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U$ c7 m0 a1 |+ K 当下,我脱下了凤冠霞帔,换了身朴素衣服,和梁兄一起从后门离开了祝府。到了会稽梁兄家里,我才知道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当我被现实的残酷惊醒时,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我从小享受惯了,就算在书院也不曾为银子所烦恼过。可嫁给了梁山伯,才知道仅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开门七件事,哪样不要钱呢?而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实在精辟,梁兄对于赚钱果然一窍不通。8 P4 P" P3 g# r7 m T7 \0 |2 U9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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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要伺奉婆婆照顾梁兄,还要做家务,织布,种菜,养鸡……天啊,我已经彻底沦为一个蓬头垢面的妻子,从鸟叫做到鬼叫,从前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爱情是美丽的,而婚姻永远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一点点吞噬了曾经的光华。我和梁兄真的有过爱情吗?我常常怀疑地回顾,然而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I& X: U2 B; L# F8 c" x
* r+ S& W9 c/ J7 \! p* t8 j/ ? 不久,我听到乡亲们说,上虞祝府的小姐在嫁给马家的当天,化成了蝴蝶,而且据她妈妈讲,女儿托梦给她,说变成蝴蝶后生活得非常开心。一听就知道这种幼稚拙劣的把戏是老爸想出来哄马家的,后来琼瑶小说里在香妃身上也用过类似伎俩,傻归傻,但当事人都会信,毕竟化蝶是件美丽而不失优雅的事情。听说马文才哭了很久,而且还写了许多诗词纪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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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a( j% l 在平凡乏味的现实生活里,我一边做家务,一边回头看里屋正在读书的梁兄。如果那天我们一起化成了蝴蝶,这爱情就可以永生永世了吧,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又过了半年,梁兄的秀才还是没有考上,仍然一介布衣,而马文才已经高中举人,并且和另一个大家闺秀成亲了,我一个人默默垂泪。自由恋爱的结果就是如此飞蛾扑火吧,牺牲了自己,也未必成全了对方。马文才——我曾经的夫婿,成了我心口上那颗隐隐作痛的朱砂痣,而梁兄,真的成了嘴角边多余的一颗饭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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